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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曾經以為她早已隨著輕狂歲月一起結束,只是自己記憶中的一部份而已…。


三年前某一天,初戀情人真真打電話來:「小羅從美國回來,想約你一起出來吃飯。」二十年前,我、真真、Meg、小羅那段糾纏不清的感情,到現在都還是最不願意碰觸的部份,不過,對於真真的邀約,我實在無法拒絕。


那天三個人碰面,隨便哈拉一些彼此的近況之類有的沒有的,突然小羅問我:「你有沒有跟Meg聯絡?聽說她結婚了。」從小羅那裡我才知道Meg畢業工作了幾年,之後出國唸書沒多久回台灣就結婚了,小羅很驚訝我們竟然完全沒有聯絡。


Meg是我大學同學。


那時剛從私立高中讓人窒息的傳統與束縛體制下掙脫的我,彷彿終於掙脫掉韁繩的野馬,只想暢快的在草原上奔馳,身心都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氣,我們只在一起一年多的時間,後來就因為自己的任性及彼此間太多的爭吵而分手了。之後各自都與其他人交往,在學校只維持著同學的關係,雖然並沒有交惡,但畢業後就彼此各奔前程,再也沒有聯絡了。


那天聚會,又讓自己重回那塊最不願觸碰的地帶,許多往事清楚的浮現出來,Meg的身影仍牽引著自己心跳的頻率,於是興起了跟Meg聯絡的念頭,只是在場的人沒有人知道她的電話,真真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:「你是不是真的想跟她聯絡?那我幫你查。」


幾天後的下午,就在我快要忘記這件事時,真真的電話來了,她興奮的說:「看你怎麼謝我!我可是花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查到的喔!」她真的幫我查到Meg的電話。


掛了真真的電話,看著手上抄下的電話號碼,猶豫了一下,該不該打?或許她過得很好,不願意再聽到以前的事情,別打擾人家了吧!把電話號碼塞回口袋,再說吧!


晚上回到家,又看到口袋裡那張紙上寫的那幾個號碼。「她好嗎?幸福嗎?我只是想知道她過的好嗎?」我替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,拿起電話撥了那八個數字。


「喂~」短短的一秒鐘,心中閃過許多二十年前她的樣子,是她,聲音一點都沒變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氣,抑制住略為顫抖的語氣:「是我。」本以為她的口氣會很冷漠,我擔心在她的心中一直認為二十年前是我對不起她。可是她開心的跟我聊天,語氣還是一樣溫柔,一樣讓人心動,而且成熟的感覺取代了二十年前的青澀,我幾乎可以清楚的想像出她的樣子。


「妳好嗎?」


就這麼一句再也普通不過的問候,揭開了塵封多年的記憶。或許是因為以前曾經在一起過,所以沒有什麼不能聊的。從二十年前在一起時的事情開始、畢業後的狀況、工作、她的婚姻、我的感情生活……,毫無保留的聊,沒有絲毫的隔閡、陌生感,好像這二十年來我們是一直有連絡的。愉快的時間過得特別快,我們聊了三個多小時,若不是想起明天還要上班,真的會一直聊下去。


那晚,從未失眠的我竟然失眠了,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沒有睡意,腦海裡盡是她的身影與她的聲音,電話中的對話不斷重複的在耳中響起,我不懂,自己怎麼了?


從那天開始我們每天都會通電話,在一次又一次的閒聊中才逐漸知道Meg的先生對她並不好,她並不快樂。他們雖然結婚很多年,可是彼此個性、興趣都有很大的差異,多年來兩個人沒有共同話題,不會一起去做某一件事,在一起的時候,連話都講不到幾句,每天幾乎都是各過各的生活。


「這麼辛苦,為什麼不離婚?」我不懂的問。


「我答應他再給彼此一段時間,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,所以我會跟他在一起到約定的時間,雖然很痛苦……,我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……」


我心中湧起了一股不捨,為什麼?為什麼Meg遇不到一個真正對她好的人呢?如果自己可以讓她快樂起來……。


「跟你講電話很開心,好久沒有這麼快樂了。」Meg突然柔柔的說。


心中那異樣的情愫,開始擴大……。


我開始期待與Meg通電話的時間,每一通電話,都像進入彼此世界般那麼真實,連心動的感覺都如此的清晰,其實自己心裡很清楚,對她不單只有朋友的感情。只是,理智一直努力的想要阻止自己,的確,她已婚,雖然她不幸福,但她仍在婚姻中,我沒有資格去扮演救世主的角色。理智與感情不斷的摩擦,自己也一直陷入矛盾與掙扎中。如果Meg可以對我冷漠一點,或許比較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。


深夜,她常打電話來:「我睡不著,你陪我聊天好不好?」這樣一聊就可以聊到快天亮。掛了電話之後我再睡個二、三個小時就得起來準備上班,那陣子同事也常不懂,我怎麼黑眼圈那麼嚴重,但精神卻那麼亢奮?他們怎麼會懂,我和她每晚的電話就是我的大力丸,現在的我,根本不需要睡眠,只要跟她講上幾句話就可以讓我生龍活虎。


有時候我也會開玩笑的問她怎麼沒有人追她呢?


「其實婚後還是很多人追我,男的女的都有,可是沒有讓我覺得心動的,如果真的有讓我心動的人,我想不論對方是什麼樣的人,我都會勇敢的去愛。」


雖然我們一直都還沒有見面,但每天一通的電話,Meg的吸引力越來越大,我知道自己正逐漸往感情的漩渦中下沉。


Meg說:「你好像比以前年輕時成熟穩重多了,現在一定更吸引人。」


Meg的這些話,總是讓我的理智舉白旗投降,我只想把道德與理智放在旁邊,只希望可以就這樣不顧一切的去追求她,可是我又多麼的害怕,害怕如果Meg只願意跟我維持朋友的關係,那我這樣的想法會不會讓我們連朋友都當不成了呢?


一個多月後,因為工作關係必須去Meg居住的城市出差,趁這個機會約了Meg。我的心中有太多的猶豫與不安,Meg似乎也一樣,一次又一次的把見面的事取消,而又一次一次的再約,彼此的心中似乎都有一份理不清的不安。


終於,我們下定決心要見面,就約在機場的到站出口。那天我的飛機早到,我坐在椅子上緊張的等著她出現,心裡不斷的想像著,二十年了,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。


突然,從眼角的餘光出現一個人影,不用回頭,我知道,她來了!


她跟我記憶中的樣子以及這一個月藉由電話聲音所想像的幾乎一樣,沒什麼太大的改變,一樣清純、嬌小、可愛,但是更多了份成熟美,她比二十年前更讓人心動。在理智的督促下,深呼吸一口氣,趕緊把情感藏到理智的高牆之後,深怕Meg會察覺到我內心的變化。


「你沒什麼變嘛!」我有點緊張,勉強才擠出一句話。


Meg不語,只是微微的笑著看著我,然後張開雙臂柔柔的說:「我要一個擁抱。」


我給Meg一個很深、很沉、全心全意的擁抱,她把整個人埋在我懷裡,溫柔的說:「二十年了。」聞到她淡淡的髮香,我幾乎有點意亂情迷,我不懂,Meg怎麼會對我有這樣的擁抱,這,實在不是單純朋友的擁抱吧?理智的高牆完全被瓦解,我什麼都不想多想,只想享受這一刻,雙手只是緊緊的圈住她瘦小的身軀,要不是機場人來人往,我真的會就那樣一直的抱住她。


晚餐後,Meg送我回飯店,我半開玩笑試探性的鬧她:「妳真的不留下來陪我過夜啊?二十年沒見面,妳捨得留我一個人在飯店啊?」


Meg一臉歉意認真的說:「我真的好猶豫,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,我也很想留下來陪你,可是……,想想還是不要比較好。」


其實我自己知道,她不要留下來比較好,如果她留下來,我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,讓彼此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。


那次見面後,心中總有股奔騰的大浪,不時沖擊理智的高牆,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潰堤,只能時時提醒自己,她已婚!我想Meg也很痛苦吧!雖然她也會不經意的流露出感情來,但是又會因為道德與倫理下的自責與掙扎,她在理智的壓抑下選擇跟我刻意保持距離,她的這些掙扎讓我心疼,而這些拉扯也讓我的心隨之起起伏伏。之後雖然有幾次見面的機會,但我們都不敢正視對方,只怕一個眼神、一個小動作、一句話語,就會確定了彼此的真心,而衝破最後一道防線。於是在現實環境下,我們理智的選擇裝傻,忽略自己的感情。


有人說,愛在曖昧不明時最美。真的是一點都沒錯。我們似乎可以確定彼此的感情,但卻好像又完全沒有把握,就這樣,彼此都在那份若有似無的愛情的感覺中猶豫徬徨,沉浸在虛無的愛的感覺之中,卻又任由現實將彼此的心撕裂。


生日的前幾天,Meg打電話來:「你生日快到了,你要不要那天來我這裡?我幫你過生日。」我一直推說不用了,下次再一起吃飯就好了。


「我一直都記得你的生日,這二十年,雖然不知道你人在哪裡,但每到那一天,我都會對著星空跟你說:『生日快樂!』我希望今年可以直接對你說這四個字。」Meg的話毫不費力的卸下我心中的防波堤,我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。


Meg的家溫暖舒適,看著牆上他們幸福甜蜜的結婚照,我心中浮現一絲罪惡感。飯後,Meg端著她自己烤的蛋糕到我面前,溫柔的看著我,輕輕的對我唱生日快樂歌。在她的眼神及歌聲下,我幾乎無所遁形,想要表白的話語都已經到了嘴邊,好想告訴她我對她的感覺。但,終於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話,硬生生的吞回去。吃完蛋糕我們一起在廚房清洗碗盤,一面嘻嘻哈哈的聊著二十年前在一起的情形,她洗碗我擦碗,好幾次不經意的觸碰到她的身體,我聞到她淡淡的體香,心中的大浪突然開始翻攪奔騰,覺得自己快潰堤了,努力的想壓抑那逐漸擴大的情愫,卻沒有效果。Meg似乎察覺了我的異樣,她也沉默下來,廚房裡漂著不尋常的空氣。她藉故拿東西轉身要走,我再也忍耐不住,再也不想繼續壓抑,我從後面緊緊的抱住她,把頭埋在她頸間。


時間靜止下來,只聽到Meg急促的心跳與呼吸聲。


「你……你這樣……要叫我怎麼辦?」


「對不起!我真的再也控制不住了!」


「我知道,我都知道,只是……你這樣,會讓我們都萬劫不復的,而且,我也無法承諾你……。」


「沒關係,什麼都不用說,讓我這樣抱著你就好……。」


Meg轉過身來,也抱住我,並獻上她的雙唇,在那一刻,所有的猶豫、不確定都消失了,我們確定了彼此的心意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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